西安哪里买紫阳富硒茶好(西安茶买紫阳富硒好喝吗)
【精品散文】刘政 | 走近茶
我走近茶是不自觉的。小时候我的七爷把喝茶和吃饭看得同等重要,窑门口一直蹲着一座用黄泥捏成的茶水炉子,炉子旁边安着一个小风箱。炉子上架一把黄铜烧水壶,风箱的盖子上放着一副青花瓷的茶壶和茶碗。七爷用铜壶将清澈的井水烧沸后传进茶壶,放进茶叶后,先倒出半茶碗,然后又回进茶壶。待三五分钟后,再半茶碗半茶碗地品将起来。这时一丝淡淡的茶香会浸透我们小院子的空气,闻起来很舒服。我有时候帮七爷往炉子里添劈柴,有时候帮七爷拉风箱,一次七爷高兴了,给我倒了小半碗让我尝了一口。我弄不懂茶这东西闻起来是香的,喝起来怎么会是苦的,当然更不理解七爷何以乐于此道。直到有一天我肚子疼,疼得坐在门槛上直不起腰,这时七爷往茶杯里放了一勺他平时舍不得吃的黑糖,用浓茶冲开来让我喝。这杯黑糖茶不仅治了我的肚子疼,而且让我记住了它苦中带甜的味道之美。可惜我的肚子后来再没有疼过,再没有机会接受七爷的赏赐,直至七爷去世。
到成年后我曾三次走近茶,但都是浅尝而辄止。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经常熬夜写材料,熬夜当然少不了要喝点茶。一次在西安工作的乡党,送给我一盒半斤装的紫阳富硒茶。我喝完这盒紫阳富硒茶后,其它茶叶概难下口。一度被表扬的材料,这时也断崖式地遭到批评。我总结了一下,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盒紫阳富硒。可惜那位乡党再没有送,我也不知道到哪里才能买到。后来有一位陇南的老同学来庆阳开会,给我带了几盒陇南的阳坝毛尖茶。一尝阳坝毛尖,使我想起了五年前紫阳富硒的清爽绵长。阳坝毛尖不仅和紫阳富硒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口感更嫩,色相更佳。可惜喝完了就没有了,曾两次托人在陇南买,都没有买到。写信再向老同学求,老同学说他已经调离了康县,那是康县的特产,不上市的,搞不到了,只得郁郁而终。再后来一次到兰州出差,随便在商店买了一包信阳毛尖茶。回来一喝,曼妙难禁。信阳毛尖比阳坝毛尖更加涩香悠长,更有力道。再加上我当时用的是一把浅绿的玻璃杯子,两色相叠,绿如翡翠,把玩手中,香气四溢,惹得同事们馋涎欲滴。可惜后来托人买回的,或有其味而无其色,或有其色而无其味,对信阳毛尖的热衷也就此作罢。
我真正走近茶是2003年在杭州的龙井村。在龙井村我被龙井茶所震撼,不仅是因为那杯清香温润的龙井茶使我困意顿消,眼前一亮,而且是因为龙井村的茶文化氛围,因为龙井村的青山绿水和袅袅薄雾。我突然觉得茶竟然会这么美妙,这么神秘,从此与茶结缘。回来后我买了许多关于茶的书籍,在书籍里和茶文化名人交谈,和茶农絮语,每至会心处,不禁拍案称快。从此外出,除了逛书店,就是逛茶叶店。经常在茶叶店逗留许久,或者惹得店主多次用眼睛往我脸上瞅,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或者与我攀谈,完了塞给我一张名片。这样十几年下来,竟收藏茶具29套,还不算零散的。保留茶叶样本近百种,一个小冰箱不够用,又买了一个大的。积累各种茶书24本,还不算被茶友借而不还的。小小斗室,竟被茶占去了三分之一。差不多每隔两天,就会接到一个关于茶的电话,或者是朋友托我买茶,或者是茶叶店的老板表达问候,或者是茶友相约品茶,为茶而忙,为茶而乐。当然也有许多茶的趣事,令人回味。
2009年5月,一帮朋友游黄山,走到半山,我的结肠炎犯了,就提前下了山。朋友们要下来可能还得半天,我想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坐在茶庄里等,就走进了一座茶庄。茶姑端出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五个小茶蝶,问我喝什么茶,我说我想喝一杯黄山毛峰。茶姑用茶勺指了指其中的一碟说,那就喝这个!我说那不是黄山毛峰,连黄山的茶都不是。茶姑看了看我指着另一碟说,先生那就喝这个吧!我说那是去年的陈茶不是新茶,我要喝新的。茶姑看我有想要走的样子,便说请稍等,又回去重新端了一盘,而且身后跟出一位长者。茶姑又让我选,我说看来你们是不欢迎我这个顾客了,这里面没有我要喝的茶。长者见我起身要走,呵呵一笑说,先生留步,忙陪我坐在对面。茶姑见状,便沏了一壶上好的黄山毛峰端过来。我在以往也喝过黄山毛峰,但此毛峰实非彼毛峰也,茶汤倒在杯中,毫无黄意,浅绿莹莹,浓密的白毫在茶汤中上下翻飞,若雨又似雪。吮得口中,清淡无比,回味无穷,一股暖意从腹中升腾,脊背里直冒热汗。我正庆幸因祸得福,喝到了这么好的黄山毛峰时,朋友们下山来了。我想茶是好茶,可能会贵,掏出一张百元钞让茶姑找零,没有想到长者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先生幸会,把一张名片塞进我的衬衫口袋里,将我推出门外。这张名片我至今留着,有朋友求购黄山茶,我便帮其邮购,不议价钱,不预付款,就凭这一面之交。
2012年国庆节,一帮朋友去成都玩。到了杜甫草堂,人山人海;到了丞相祠堂,人海人山;欲去峨眉,听说昨天去的人今天还没有回来,还在路上堵着。无奈之下,成都的乡党说,那就这样吧,我今天领着你们去一位茶友家里品茶。来到这位茶友家里,真让我大开眼界,不是仙境,胜似仙境,或者说比仙境来得更加实惠。这院子足有十亩开外,大门是一合极其破旧的铁栅栏门,若不留意,你会误以为这是一家收破烂的。但进得门来,却别有洞天,绿茵茵的草地被一条条曲径隔成有形无形的碎块。草地里的玉兰花树,叶面苍绿得差点流出油来。一树树秋桂开得那真叫个香。曲径的尽头,花树的深处,才是他的“寒舍”。我们的乡党大概已经给他打了电话,所以我们刚一落座,他就嘱人端上了上好的峨眉银针。诸友边喝边赞,独我嗅而不饮。主人问:“先生喝不惯银针?”我笑而不答。主人给我换了一杯上好的竹叶青,我依然观而不啜。主人又问:“难道先生也喝不惯我的竹叶青吗?”我说:“进得门来,被你的桂花闻醉了,莫要见笑。若你有成都一绝,给我解解醉,若没有也就罢了。嗅嗅你的银针,看看你的竹叶青,也不算枉来一场。”主人先一愣,再一窘,突然拍案大笑:“知道了!知道了!”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盒蒙山黄芽,沏上端过来。主人果然是一位深谙茶道的饮者,这黄芽醇和清淡,甘而不甜,涩而不苦,实为上品。饮完一杯,我向主人投去会心的谢意。主人过来给我添水时,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朋友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啜饮着新上的竹叶青,并没有注意到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神交。
我常常想,相对于茶,人生是何其有限,古代那么多的茶仙茶圣,几乎没有一个人对茶的论述是完美无缺的。今天虽然是信息化时代,但全国有800多个产茶县,所产茶叶几千种,谁又能“遍尝人间美味”呢!然而,我还是愿意把有限的人生融于无限的茶,愿意遍走茶地,去品尝茶的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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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风采】
刘政,甘肃庆阳人,生于1958年,庆阳师专中文系毕业。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庆阳市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出版散文集《岁月的背影》,2011年出版散文集《井坳》,2015年出版散文集《泥阳笔记》。冰心散文奖、黄河文学奖、梦阳文艺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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