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紫阳富硒茶产地（紫阳富硒茶核心产区）
孟晚舟今天回国了，大多数中国人对此表示高兴，也有极少数人似乎不太高兴，都不必着急动气，人类社会本就极其复杂。
去年夏天我参加了一个人类学夏令营，主题是“自然与人类”。我混了个导师身份，这个身份有点托大，毕竟同台讲课的是南京大学人类学研究所的几位名教授，以及一些国内从事人类学研究的年青学者。
我做了一场有关“自然与人类共处”的讲座，希望能够借此引导大家从不同的视角看世界，尝试从众多的事情和人物之间寻找关联。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和夏令营里的每一个人一样，学习、思考、以及制造并分享欢乐。
褐黄前锹甲
夏令营的主要田野地点选在陕西安康市的紫阳县。
紫阳的土壤富含硒元素，这里是中国可考证的最早的茶叶产地，当地的富硒茶也早有名头，但是和动辄被市场炒作到成千上万的福建大红袍和云南普洱茶等等相比，可谓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紫阳当地的民歌很有特色，至今也有很多老百姓都会唱而且爱唱。在紫阳，民歌并非像很多其他地方那样，是少数民族的“专利”，唱歌的是田间地头街头巷尾的汉人，兴致所及，想唱就唱。
紫阳县的名字源自于这里是道教南派鼻祖“紫阳真人”的悟道之地，在当地不难寻觅道教文化的印记。可是，如今道教在当地面临怎样的状况？如果我们没有切身去做田野调查，单凭想象或者只是阅读那些印制的旅游宣传材料，我们与真实状况之间的距离，可能就像人与神一样遥远。
紫阳的山
二十多年前，王铭铭教授的一本小册子《什么是人类学》开启了我对人类学的认知。人类学通常不涉及价值判断，就像数学一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用处，但是人类学是社会学、心理学、管理学等等诸多应用型社会学科的基础或者有大量的交叉。因此，在学术领域关注企业管理学，日常则沉醉在有关大自然的各种圈子里打混，这些都不妨碍我运用人类学的一些方法去探究世界甚至撰写论文。当然，除了读了几本人类学经典著作之外，我对人类学了解得并不多。
我理解的人类学，其目的在于尝试去理解这个世界中的差异，而田野调查这种深入当地的方式则是挖掘并理解这种差异的基础。人类学的学科重要性不在于看上去有用，而在于看上去有趣，同时增进了人们对这个世界多样性的理解；在于将尼采那句“存在既合理”给出一个个具体的尝试性的回答。大同世界到底同不同？回答这个问题，甚至理解这个问题，都需要人类学作为铺路石。
在夏令营里的好处是你可以遇到很多很棒的思想交流对象。对人类学仅仅略知一二的我，在听了A教授的方法论，B教授的宗教人类学研究，C教授的乡村权威研究，D教授的民间音乐传播研究，E学者的当地文化素描等等讲座，以及与众多年轻学子展开对话之后，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似乎又被激发了，尽管它本来就不少。
我开始好奇在紫阳的北五省会馆里演大戏的时候，当年的“VIP”看台上究竟是哪一个省商会的人才能占据最好的位置？分配的标准又是什么？
当初我对主办方提出要去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陕西省保存最完好的清代壁画，以及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与商贸发展之间的联系。但是当你超越了一个单纯的古建爱好者或者商业视野的时候，这座规模不大但是被精心修建的会馆是各省商人（山西、陕西、河北、河南、山东）“共用”的事实就会凸显出来。
北五省会馆里供奉着孔子、关公和岳飞，灰墙青瓦，沿江临崖而建，地理空间狭仄。下临一片波光滟潋的水库，而过去那是峡长水深、浪花飞激的任河，再往下游不远，就是长江最重要的支流之一“汉江”。
当初为何在此，而不是稍远一点的开阔地修建码头？否则会馆也可以建得更加敞阔不是么？我的脑海里蹦出安徽省歙县的渔梁坝，那是唐代所建的中国古代著名的水利工程之一，它的所在处原本也是浪涛汹涌，岸上也有往来人员稠密的小街。两者何其相似！又明显不同。选址的过程中，当时的施工技术是限制条件还是突破？皖南山区的新安江流域与秦岭南麓的汉江流域之间会有怎样的交流路线？会馆“共用”制度的形成，是主动式的资源节约之举还是各方被迫无奈的选择？而建成之后会馆，是各省商人共商盛举之地，还是相互竞争的秀台？
一想到这些，再看会馆内那些精彩的三国演义壁画，就更有味道了。
月下蛙鸣，山林愈静。
村子里的民歌手和我对饮几杯后，开始放开嗓子唱家长里短，唱劝学向善，唱男欢女爱。如果没有田野调查的经验，他的认真与真诚已然打动了我，故事也就结束了。但是，被人类学附体的我，则会问他“你自己觉得唱得最好的一段，在抖音上是不是获得点赞最多的”？然后盯着他忽然黯淡的眼神，并试图从中寻找点什么。
在杯盏之间，我得知——并非是他觉得被点赞有多么重要，而是那是他唱给老母亲的歌——他的真情，抖音上的人们没听懂。我这才知道他虽年过5旬，竟然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依靠低保和其他兄弟们的接济过活。他虽家徒四壁，但物欲不高，生活倒也不成问题。考虑到近些年在农村大力推进的扶贫政策，他能每日里开开心心地唱歌，可能与此也不无关联。他对我们能够尊重他表示感谢，我们也很感谢他，因为他让我们意识到无论身处怎样的境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地——在这方天地里，每个人都可以是不可一世的王，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改着命运的歌词，唱出心中的一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的如此简单么？
如果没有人类学田野调查的精神和方法，自诩对商业模式有几分研究的我，很可能会忽视了当地茶叶产业进入市场不同商业模式背后几位关键人物之间的重要链接，这种链接完全有可能左右一座县城的产业发展的道路和未来收益分配模式的选择。说白了，紫阳茶产业发展的战略路径选择在人类学的视野下可能比我熟知的管理学框架里更为清晰。
不仅仅是我个人对人类学的方法论和运用深有感触，学生们想必也是受益其中。
紫阳出土的黑陶朱砂彩凫尊
在随后的调查中，大家发现：在很多商家那里，尽管口号喊得响，但如今的紫阳真人仅仅是一个包装符号罢了，地位远不如化身成为财神的关公关老爷，因为后者才能在商家的店铺里享受真正的香火供奉。大家才意识到尽管中国有着丰厚的泛神论土壤，但“一座路边需要低头才能看清楚的小庙，里面的诸位神灵居然因为某位村民的一个梦就可以被换了个排序，就连观音菩萨都不得不委屈求全被放到了一边”，这等事并非是空穴来风。还有那堆在旁边不起眼的锦旗，打开一看，是表扬土地公够灵验的，写得却是“观音收”。
此地乡民，跪在众多神佛面前祈福之时，究竟是如何思考的？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什么才是当地人认可的行为规范？它是怎样形成的？又因什么而改变？
夏令营的时间太短，我们无法进一步去通过田野调查来追问这一切，但是越是匪夷所思就越值得去思考探究。每一位和我一样来到这个夏令营的人都明白，未来很长，面对这片土地乃至更大范围上的、尤其是当我们不得不站在国际舞台上去面对更多文化挑战时，我们有太多值得去追问也应该去追问的东西。人类学无法改变“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的现状，但“如果人与人渴望相通”，人类学一定是最好的渠道之一。
夏令营结束的那天晚上，我们点燃了篝火。望着那些开怀大笑的年轻人，很难不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只是世界既然如此精彩，我也只能勉强人老心不老，继续追问下去……
另：推荐两本书。王铭铭的《人类学是什么》，以及范可的《什么是人类学》。这两位都是国内人类学领域的大咖，书的标题虽然相似，但深度不同。王教授的书是科普性质的，对只想初步了解人类学的读者，比如高中生，非常适合；范教授的书则较为系统地阐述了人类学的来龙去脉和方方面面，对人类学渴望有更深了解的读者会更加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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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减有闲暇，读书正当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