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崖白富硒茶(富硒白茶价格)
4月9日,邵阳绥宁金水湾,白茶萎凋,不能暴晒,每隔几个小时要移到阴凉处降温。组图/刘子洋
▶野生白茶,贡眉,用一芽二叶或三叶制成。
▲野生红茶。
▲野生绿茶。
▶4月10日,绥宁庙湾村一带,多野生茶。
▶4月10日,工作人员在收购鲜叶,将鲜叶放置在后备箱摊晾。
▶4月10日,木兰田村,李竹草上午采的鲜叶,准备做“懒汉茶”。
白茶自然萎凋,制茶人小心翼翼挑出茶中的杂质。
杨村晚今年82岁,年纪大了,只能在山脚采茶。
桑植西莲乡三鹤园茶园,这块十二亩的茶园,出产的茶叶质量最高,明朝时曾经作为贡茶。
4月15日,茶农在三鹤园采茶。 4月14日傍晚,茶农陆续送来了鲜叶,唐兴次在检查茶叶品质。
不经雕琢,没有杀青、揉捻工序,鲜叶采摘后,只是经过阳光或者文火干燥的白茶,大概最大限度保存了春天的芳香。舌尖敏感的爱茶人士,总能在新茶里品出青草香、花香,甚至阳光的味道。
撰文/记者唐兵兵
绥宁野生白茶
需在风口的坡上萎凋72小时,断烟火气
4月9日,我们驱车前往邵阳绥宁,寻访白茶。
绥宁,地处云贵高原东部边缘、南岭山脉八十里大南山横亘北麓和雪峰山脉南支的交会地带。从茶的地理和气候而言,绥宁应该是一块茶叶产地。不过,自古“绥地本非茶乡”。
清朝同治年间《绥宁县志》记载:“绥地本非茶乡,民间勤树艺者,间于园内隙地及山脚肥饶之处,培植茶树,然所无几。”民国六年(1917年),全县只有茶园180亩,民间常采摘野生甜茶(俗称咂呖[zālì]芽)饮用。庙湾一带野生茶的发现,让绥宁的茶叶生产曾经蓬勃过。1954年,湖南省农学院朱先明在绥宁发现新野生茶,经过苏联专家鉴定,获得好评,茶叶生产才在绥宁受到重视。发展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全县有茶场70个,面积达到7441亩,生产红茶、绿茶、红碎茶,其中湖红被视为上品,后来随着茶叶价格下降,茶场多被改成菜地。至今,绥宁几乎难以见到茶场,却有野生茶16000亩。或许是因为野生茶资源过于丰富,也或者囿于交通闭塞,民间依旧保存着摘野生茶制作“懒汉茶”的原始茶生产。这种自给自足的状态,当然阻碍了绥宁茶业的发展,却将最原始的白茶生产工艺完整保存了下来。
下午,我们到达金水湾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时,正赶上十几个制茶人将前一天摊晾的白茶,从阳光下转移到阴凉处。清明节后,单芽的白毫银针、一芽一叶的白牡丹已经制作完成,这个时节做的是一芽二叶或三叶的贡眉。
“大概三个小时搬一次,茶叶有些发黄了,就要搬到阴凉处;等温度降下来,又搬到阳光下晾晒。”姚永发是公司酒店的厨师,制茶的时节,才来兼职制茶。白茶制作的工艺简单,却需要格外用心,把握大自然的脉搏。相比于其他的茶类,白茶显得娇贵许多,在筛子上摊开来,就不能翻动,甚至风太大都可能损伤茶叶。
阳光必不可少,却不能暴晒;要放在通风处,风却不能太大,控制茶叶失水的速度,是制作白茶的关键,而这种把握,全靠着经验。茶厂的晾晒场的选择格外讲究,在一个处于风口的坡上,有树木遮挡,让阳光不至于太过强烈,这种自然萎凋的过程需要漫长的72个小时。如果碰上阴雨低温天气,需要室内加温萎凋,或者烘焙,以前烘焙是用炭火,如今已经有了烘焙机,足以应对多变的天气。“以火作者为次,生晒者为上,亦更近自然,且断烟火气耳……生晒茶沦于瓯中,则旗枪舒畅,清翠鲜明,尤为可爱……”(田艺衡《茶艺小品》)执拗一些的制茶者,不愿意将就,他们不愿意让白茶沾染了烟火气,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们更多地选择做红茶、绿茶。
姚永发不是专业的制茶人,却不乏制作白茶的经验。他家在水口镇,山上遍地野生茶,每年谷雨那一天,村民必然上山采茶,回家摊晾,晒干,传说这一天的茶“治百病”。这种传统与工艺已经历史悠久,只是这些难登大雅之堂、流连于乡间的“懒汉茶”,终究难以载入史册,难以考证它的发端,不过,却留在了茶农的歌声里:“四月采茶上茶山,爬上茶树把妹望;手扶茶树把妹想,不知我妹想何郎。”“山中茶树千里香,妹摘细茶哥帮忙;茶叶摘好装进筐,晒干熬好等郎呷。”姚永发将茶搬到阴凉处,不自觉就唱起山歌来,拉长调子,也把时光拉得老长。
七八泡后还有茶香的,泡过之后还能煮一次
龙文琼进山收茶,回到家将茶叶摊晾,已经是晚上八点。
龙文琼今年51岁,是金水湾生态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身材瘦小,高挽发髻,一袭长袍,有仙风道骨的味道,满脸疲惫,却精神饱满。
这个身材瘦小的女子足够传奇,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绥宁第一批下海者,她承包了县招待所,开过酒楼,开过茶馆,“主要卖懒汉茶,一杯茶两块钱,可以坐一天”。2013年,她进山收山货,发现了庙湾村的野生茶,无人采摘。对于爱茶的人来说,这实在令人惋惜,从那年开始,她带着店里的服务员上山采茶,也进山收鲜叶。清明时节,她更像一个纯粹的茶人,每天下午进山,晚上才拖着一车茶叶回来,加工到深夜。
“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我们的懒汉茶叫白茶。”2014年,她参加一个评茶会,带去了当地的“懒汉茶”,湖南省茶叶所的专家告诉她,那是白茶,这成了“懒汉茶”的正名。
吃过晚饭后,龙文琼邀我们品尝白茶。“尝尝,这是今年的白毫银针。”白毫是完全用茶芽制成,形状似针,白毫密被,龙文琼娴熟地用盖碗泡了茶,给客人逐一斟上。第一泡的汤色微黄,总让人感觉味道会是寡淡,其实不然,清淡、鲜爽、甘甜,淡淡的花香还夹杂着一丝青草味。三泡过后,汤色渐渐浓烈起来,汤色杏黄透亮,味道却依旧浓郁。“三克白茶可以泡上一天,七八泡后还有茶香的。泡过之后,还能煮一次。”龙文琼会把前一天待客的白茶煮一遍,第二天带进山去。白茶耐泡,白茶工艺不揉不炒,最大程度地保留茶叶内质。工艺最简,茶叶表层起保护与支持作用的细胞壁,保留相对完整。
“野生茶品种多样,有大叶茶,有小叶茶,又在不同的地方生长,长在树下,长在溪边,长在花旁……在不同的环境中,有不同的味道。放在一起,就杂糅了所有的香味。”龙文琼解释,野生茶的多样性和环境的多样性造就了白茶的野性和个性,“品相就不如茶园种植那么齐整了,山底的叶片比较单薄,山坳的叶片长……所以品相就不好看”。在如今的市场上,品相同样重要。不过,这似乎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把野生茶山全部承包不太现实,太大了,所以也就无法完全统一采摘”。龙文琼在黄桑自然保护区承包了一百多亩地,种植茶叶。不过,野生茶的野性茶园同样无法取代。
龙文琼又给我们泡了一杯老白茶,却已经是不同的香味,类似于枣香、药香了。“一年茶,三年药,七年宝。”白茶的存储时间足够长,白茶在多年的存放过程中,茶叶内部成分缓慢地发生着变化,香气成分逐渐挥发,汤色逐渐变红,滋味变得醇和,茶性也逐渐由凉转温。
海拔千米的山中,野茶树在树下、溪旁、石头缝里蓬勃生长
4月10日上午,我们跟随龙文琼进山采茶、收购鲜叶。从县城出发,到达她的一个固定收购地点——梅坪乡木兰田村,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翻山越岭。梅坪乡庙湾一带海拔在1000米左右,比城里温度要低上三四度,是野生茶的主要产区,质量也最好。经过黄土圹镇后,需要翻越多座山,很奇怪,南面的山岭很少野生茶,茶树集中在北面。“你看,这里就全是野生茶了。”翻过一座山,龙文琼就忍不住兴奋地将旁边低矮的野生茶树指给我们看。这里确是遍地野茶树的,野茶树在树下、溪旁、石头缝里蓬勃生长,路旁的新叶明显已经被茶农采过一遍,等待再一次萌芽。今年山里的天气有些反常,突然降温,将新芽冻坏,升温太快又让新叶很快老去。
“茶农们一般早上六点就上了山,下午五点才会下山。”龙文琼跟茶农有约定,她会在下午五点在固定的收购点等他们。此时大山深处遍布茶农,只是难以见面,偶尔能在山脚碰到几个采茶的老人,年轻人都上了山顶或者到了更远的地方。61岁的刘清秀和两个同伴就是在山脚采茶的老人,虽然是山脚,依旧需要攀爬、披荆斩棘。她们不是木兰田村人,她的村庄离木兰田村的茶山有二十里路,早上六点,就让村里的面包车将她们送到山里,“下午五点再来接”。这样独特的运送方式,已经逐渐成为山里一门新的生意。“我才采了三天,以前没有采过,要带孙子,现在孙子大了,可以出来采茶了,一天十斤左右吧。”她咬了一口苹果,另外一个手却并不停下采摘茶叶,苹果是她的午餐。
进到山里,离茶农下山的时间还早,龙文琼索性带着服务员进山采起了茶叶,“以前不收购的时候,都是我们上山采的”。直到下午五点,她们才开着车到达收购点,一路鸣笛,是她与茶农的信号。听到鸣笛,茶农们陆续下了山,往收购点集结,茶农们带着装满茶叶的背篓、茶篓或者尼龙袋,脸上有疲惫,也有收获的笑容。采茶的标准和价钱是前一天就定好的,无需讨价还价,在过秤后就直接完成交易,并不过多检查,凭的是双方的信任。82岁的杨村晚是采茶队伍里年纪最大的一个,2015年,茶商开始到村里采茶,她就每天在山脚采摘,“有时候三四斤,多的时候也有十来斤”。对于深山里的杨村晚来说,这是主要的经济收入。
“不能用货车装的,在车里同样要保持通风。”龙文琼将茶叶平铺在木板上,小心翼翼放入后备箱,与茶农们约定了第二天的采茶标准和价格,才开始下山。车里阵阵茶香,这是龙文琼最为享受的时刻。“茶叶在茶农采摘后,放在竹篓中,一天在山里颠簸,其实是相当于轻摇、轻揉的工艺,混合着茶农的体温轻微发酵,在车上的几个小时也在轻微发酵。”龙文琼坚信这种艰辛的采摘过程,一定在茶里注入了某种特殊的香味,让绥宁的野生白茶有了那片水土的味道,也有了大山茶农劳作的味道。
桑植白茶
一条公路竟然成了茶叶的品质分界线
4月14日,我们还未进入桑植地界,就已经远远能看到“桑植白茶”的招牌。桑植志在打造湖南省白茶之乡,全县的白茶生产也已经统一工序,标准化生产。桑植历来产茶,同治年间的《桑植县志》记载:“岗茶四季皆产,县属独多,叶颇厚,谷雨前摘取细者,亦名枪旗。”桑植西莲乡玉京村唐家湾产“三鹤园茶”又名玉京贡茶,清香、汁甘、味美,久负盛名。相传明崇祯十二年,曾被定为皇宫贡品。据传,此茶泡白鹤井的水,其热水汽状如仙鹤从杯中飞出,饮后能明目提神、延年益寿。我们要去往的,是西莲乡。
西莲乡离桑植县城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路况差且曲折,要颠簸上两个小时才能到达。西莲乡深处武陵山区,海拔800米,五架山、双龙山、草罗大山环绕,盛产高山云雾茶。“今天早上下雨,好大的云雾。”西莲茶业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阿崔是个旅游爱好者,到山顶看云海,是他在茶场最大的乐趣。他断定雨后的第二天一定有云海奇观,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同登上山顶,没有见到云海,却能从山顶清楚看到茶园在一片云遮雾绕之中。
“西莲乡一直生产白茶,不过,也是做来自己喝的。那时候做白茶不讲究芽叶,倒是将花苞一同摘下来制茶。”72岁唐兴次是茶业公司的老厂长,祖辈制茶,儿子唐怀庭主要负责经营。在唐兴次的记忆里,解放以前,村里家家户户都制茶,“拿到石门或者慈利集市上去卖,有专门茶商收购”。
后来茶农成立合作社,唐兴次负责制茶,“那时候都做红茶,石门有红碎茶厂,对红茶再加工”。红碎茶远销俄罗斯,传统的白茶依旧进入市场。“有一种手工小白茶,卖得比红茶还好,三炒两揉,捏成团放开,呈松散状,汤色带黄,味道很好,就是不易保存。“唐兴次所说的手工小白茶除了成品呈白色,在工艺上却更像绿茶,与白茶相距甚远。
茶业兴盛的唐家湾,曾经几乎家家制茶,在分产到户后达到一个高潮。“每家都做,质量就没办法保证,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火车销往俄罗斯的红茶,质量不行坏掉了,只能烧掉。”唐兴次认为那是一个转折,茶叶销路受阻,遭遇寒流,不少茶农放弃了制茶,将茶树烧毁种田。唐兴次坚持了下来,1990年开办了茶厂,老厂房依旧在,火炉、烘笼都完整地保留着。
“传统白茶,就是这两年才兴起来的。”工艺上也引进了提香机,不再是原始的炭火烘焙了,“自然萎凋,蒸发掉90%的水分,然后用提香机烘焙,比传统的做法还香”。这个曾经做过农机站站长的老人,对于新科技,似乎总是张开怀抱的,在他看来,机械的加入,并没有改变当地茶叶的味道,只是增加其芳香,特别对于白茶而言。
“以这条马路为界,山上产茶的品质就远不如山下。”阿崔站在茶厂后的公路告诉我们,他也好奇这种神奇的自然造化,一条人为的公路竟然成了同一个地域、甚至同一座山茶叶品质的分界线。这种地理差别还可以缩小到三鹤园那十几亩茶园。
4月15日,天气晴好,茶农们早早下了三鹤园,采摘鲜叶。这个时节已经是采摘粗叶的阶段,茶农们双手一起不停在茶间飞舞,速度比采摘细叶快得多。74岁的唐兵武算是采摘的技术指导,“采摘要轻扯,不能掐,掐会造成红梗,影响茶叶下一轮萌芽”。
三鹤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朝,这个茶园的茶叶据说曾经作为贡茶。“你看这块茶园,刚好被河流环绕,每天早上河里升腾起雾气,刚好笼罩这个茶园;最主要的大概是这块茶园含微量元素比较多,是块富硒地。”唐怀庭摘下几片新叶,放在嘴里嚼,“鲜叶都有天然的花香”。三鹤园多是福鼎大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引入,当地的老茶树夹杂其间,三五年会轮流成行砍掉,所以只有从茶树兜辨认那些几百年的老茶树了。福鼎大白这片土地上,也沾染了这方水土的气息,茶的味道与原产地的不同了,这块茶园做的白茶,比其他茶园的价格要高上三倍。
三鹤园的茶依旧,只是与它共同载入史册的白鹤井却已经无处找寻了,唐怀庭特意去考证过,却没有在周边发现井,曾经让人赞不绝口的,应该就是这些乡间的白茶!
通道藤茶
客家白茶有白色结晶,先苦后甜像极了雨中的侗寨
春天的一个雨天进入通道芋头侗寨,游客不多,古老的侗族吊脚楼、青石板路更加显得古朴,鼓楼之中,依旧穿着民族服饰的老人们,围着火塘聊着天,各家的腊肉、腊鸡、腊鱼挂在火塘之上,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春天正是侗寨做茶的时节,在这个侗寨里,似乎茶的药用价值依旧远远高于茶作为饮品的属性,加工的方式也保持了最原始的工艺。老人操着方言推销,“虫茶,清火降血压;藤茶,降血压……”真诚得让人不忍拒绝。
崖上农家餐旅馆的老板娘吴团练,乘着春光,采回了所有能做茶的原料,鱼腥草、藤茶的嫩叶、化香叶,三者都可以做虫茶,在腐烂发酵之后,会长出虫子,只是要在六七月间才能收获。制作新鲜的藤茶倒是正当时,“再过几天,叶子就太老了”。藤茶是一种显齿蛇葡萄嫩叶,工艺简单,在最初的制作工艺中,只是将显齿蛇葡萄的茎叶全株砍采,直接切成一寸左右,利用阳光晒干即可,与白茶工艺一样。不过这种做法,在寨子里已经少见。更多的人将鲜叶用热锅杀青,炒至五成干,然后再太阳晒干,虽然不同于白茶的做法,却因为这种工艺,茶叶有白色结晶析出而呈现出白色来,倒也称得上“白茶”了,所以,藤茶也被称作客家白茶。吴团练热情地倒上一杯藤茶,先苦后甜,回甘上口,像极了这个雨中的侗寨。
撰文/本报记者唐兵兵